魔兽世界停服，九城董事长朱骏事业分水岭，如今因贾跃亭再受关注

2009年6月7日午夜，对于无数中国《魔兽世界》玩家来说，是一个悲伤的时刻。从那天起，第九城（以下简称“第九城”）运营了四年的《魔兽世界》国服正式关闭。玩家们只能暂时告别游戏，焦急而又茫然地等待国服的重新开服。

这一天也成为九城董事长朱骏的事业分水岭。此前几年，九城和朱骏一路高歌猛进，在游戏界声名鹊起。那时的腾讯尚在蛰伏，活跃在网络游戏市场的公司只有盛大、九城和巨人网络，如今这些公司都已沉寂。然而随着2009年6月的事件，九城的地位开始动摇，“兽王”朱骏也迎来了多变人生的下半场。

朱骏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贾跃亭而再次受到广泛关注。在错失两位“金主”——孙宏斌和许家印之后，贾跃亭的造车计划仍在继续，而这次他把朱骏也带了过来。根据最近公布的计划，九城和法拉第未来将成立合资公司，在中国制造、营销和运营电动汽车，贾跃亭预计将获得高达 6 亿美元的融资。

这是一次充满风险的合作。两个在各自圈子里饱受争议的“大佬”，两家毫无业务关联的公司，同样惨淡的现状，不知道朱骏和贾跃亭在谈判桌上会如何描述各自的前景。显然，贾跃亭不会放过每一根抓住的稻草，而在朱骏的盘算中，九成希望实现高科技多元化转型。但相比他过去多次疯狂的报价，他说出的这句话或许颇为不自信。

曾经辉煌的久诚和朱俊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魔兽

《魔兽世界》是著名游戏公司暴雪娱乐于2004年推出的首款网络游戏。在很多玩家的心目中，“暴雪”是一个非常尊贵的名字。暴雪的游戏通常有着宏大的世界观、充满魔幻色彩、剧情内容丰富、玩家角色多样等特点。在《魔兽世界》推出之前，暴雪开发的《魔兽争霸》、《星际争霸》、《暗黑破坏神》等经典游戏已经为其在全球赢得了无数的美誉和狂热粉丝。在中国亦是如此。

尤其是2003年7月发售的《魔兽争霸3：冰封王座》版本，让暴雪和魔兽迅速被国内玩家所认识，也为之后《魔兽世界》的火爆奠定了基础。

2003年，九城步入快车道。那一年，九城代理的韩国热门3D网游《奇迹MU》正式开始收费。当时，盛大代理的《传奇》风靡一时，朱军不断在暗中与陈天桥竞争。在那个国产PC网游的狂野年代，网易推出的《传奇》、《奇迹》、《大话西游2》风靡大大小小的网吧。沙巴克、勇者大陆的激烈战斗成为不少玩家激动的回忆，也让这些厂商或代理商赚得盆满钵满。

在后来的采访中，朱骏夸口说，只要两万人同时在线，九城几乎每分钟都能在《奇迹》上赚钱。九城正是凭借这款游戏，从早期的网络社区一跃成为巨头盛大的劲敌。一时间，朱骏得意洋洋。2003年福布斯中国富豪榜，37岁的朱骏以1.5亿美元的身家排名第66位。而当时，马化腾只排在第99位，腾讯也在犹豫要去哪里上市。

2004年，在国内网游一片混乱之时，《魔兽世界》横空出世。如果说很多人是从《传奇》开始接触（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的话，那么《魔兽世界》则将这一游戏类型推向了巅峰。与此同时，九城危机隐现，私服、外挂的泛滥让玩家对《奇迹》吐槽不断，游戏逐渐显露出颓势——朱军急需一个新的目标。

事实上，在《魔兽世界》进入中国之前，几款欧美网游并未引起太大的反响，因此不少业内人士都曾怀疑《魔兽世界》能否征服中国玩家。《传奇》等游戏的火爆，吸引了无数追随者，市面上网游数量呈爆发式增长，竞争加剧，利润率下滑，也给准备押注《魔兽世界》的九城带来压力。但朱骏眼光犀利，胆识过人。在这场激烈的《魔兽世界》争夺战中，九城究竟是如何打败盛大，目前尚无定论。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是，朱骏向暴雪承诺，可以保证50万玩家同时在线，这才终于打动了后者。

2004年2月，九城与暴雪母公司维旺迪环球游戏签署了授权及发行协议，九城支付了300万美元的授权费、不低于1300万美元的推广费、高达5130万美元的版权费，才获得了《魔兽世界》在中国大陆的独家代理权。面对暴雪的严格要求，九城甚至不得不购买昂贵的国外品牌服务器才能满足运营需求。

九城的《魔兽世界》项目组开始运作，在国服上线前，项目组迅速招人，紧锣密鼓地进行本地化准备。黄令东是九城网络社区时代的资深人士，是当时项目组的主要组织者。2010年，黄令东离开九城，加入腾讯。因创办艾泽拉斯国家地理（NGA）而被魔兽玩家熟知的田健也被招进项目组，担任《魔兽世界》中文本地化经理。 ①就这样，在早期，少数九城员工和少数狂热的暴雪粉丝承担起了将这款游戏引入中国市场的重任。

那个阶段，魔兽世界正燃烧着太多人的激情。从2004年4月到2005年4月26日国服正式上线，田建和他的团队一共把大约700万字的文字翻译成了中文。其中一些带有浓厚本地化色彩的翻译，在后来的游戏中被很多玩家津津乐道。《流浪地球》的制片人龚格尔当时是北京电影学院刚毕业的学生，​​他受邀连夜坐火车来到上海，参与《魔兽世界》的配音工作。游戏中终极BOSS元素领主拉格纳罗斯的低沉咆哮，就来自龚格尔独特的音色。

做出了巨额投入的久诚和朱骏都在等待回报。

2005年2月28日奇迹私服电脑版发布网，《魔兽世界》在中国的限量公测开始报名，两周内，就有近50万玩家提交了测试资格的申请。资深玩家方宇告诉《生意人》，相比其他网游，这款游戏的玩家准入门槛其实很高，也正是因为游戏好，才能够吸引这么多人。6月7日，《魔兽世界》正式开始收费运营。到了7月下旬，暴雪官方宣布，《魔兽世界》全球付费用户数已达350万，中国大陆付费玩家数已超过150万。同年举办的2008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魔兽世界》一鸣惊人，毫无悬念地盖过其他参赛游戏。这期间，纳斯达克上市公司九城的股价也一路上涨。看来，朱骏和九城这场赌注，赢了。

方宇回忆说，自己最沉迷游戏的时候，每天从早上六点玩到晚上十一点，很多朋友也是这样。魔兽世界对电脑配置要求很高，他的电脑不够好，所以大家都去网吧玩。游戏主要通过点卡收费，当时一张点卡30元，可以玩66个小时，对很多玩家来说，四五天就能用完。所以短短几年，他积累了不少点卡，后来都蒙上了灰尘。

“朱骏喜欢玩大”，当时有博彩界人士这样评价。无论是《奇迹》，还是后来的《魔兽世界》，久诚瞄准的都是最有潜力、最有可能爆红的股票，然后下了重注。大家都说朱骏是个赌徒，但有时候在商业世界里，一点赌运也是刚需，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直到现在，朱骏依然在赌桌上，赚得盆满钵满。

输掉代理人战争

方宇和朋友们在魔兽世界的欢乐冒险，在2009年4月15日结束了。

同日，九城总裁陈晓薇内部信曝光，指责网易与其争夺《魔兽世界》代理权。次日，暴雪与网易宣布，在现行的《魔兽世界》中国大陆地区运营权协议到期后，网易将获得为期三年的独家代理权。

这款游戏对九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九城2008年第四季度的总营收中，魔兽世界贡献了90%以上。结果一石激起千层浪。4月16日、4月17日两天，九城股价下跌超过30%，市值缩水三分之一。据知情人透露，失去代理权的当天，朱骏把自己关在上海张江碧波路的办公室里一夜。

在魔兽世界玩家眼中，这是一场记忆犹新的代理权争夺战，九城、暴雪、网易三方之争也成为艾泽拉斯国家地理论坛上不断讨论的话题。

业内对于暴雪与久游闹翻的原因有多种猜测。2014年，朱军在接受《财经天下》采访时回忆，代理合同到期后，暴雪向久游提出了非常高的代理条件。久游测算后发现，如果按照所有条件执行，公司未来三年很难盈利，甚至可能亏损。

一位资深电竞人士在其著作《中国电竞的幕后史》中表示，直到2008年美国总部最后一次专项讨论会，暴雪才决定是否与九城分离。为了让玩家提供最好的游戏体验，暴雪确实对代理商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但这种做法无疑会增加九城的运营成本，这也是双方无法调和的分歧之一。

方宇说，在代理九城的这些年里，服务器卡顿、版本落后、客服反应慢成为玩家频繁抱怨的对象。“玩家就是这样，你引进了魔兽世界就夸你，你搞不好就骂你。”有一段时间，玩家甚至把九城的名字改了，加上一些不友好的字眼。

在暴雪的主导下，九城一度按照要求运营。但在合作的后期，据说九城高层频繁用强硬态度处理与暴雪的关系，情况愈发紧张，最终激怒了暴雪。2008年之后，暴雪开始接触其他国内厂商，研究更换代理商的可行性。

现在看来，九城与暴雪的分手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是代理商与游戏厂商关于本土化的各种矛盾的集中爆发。后来有人分析朱骏“赌气十足”，其实也不是很客观。一个例子是，为了平衡《魔兽世界》对业务的冲击，九城在2005年从国外引进了几款新游戏，试图实现代理商奇迹sf。即便是在与暴雪协议到期前的敏感时期，九城与暴雪竞争对手EA（美国艺电）的接触，也可以看作是增加谈判筹码的尝试。

但在《魔兽世界》这款传奇游戏面前，这些努力都成了徒劳，所以九城对这款游戏的依赖，是九城失败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不管怎样，6月7日还是在一片混乱和喧嚣之中到来了。

在代理权纠纷发生之前，九城的员工们就在为新版《巫妖王之怒》做准备。这是《魔兽世界》的第二个资料片，早在2008年11月就已在北美等地上线。不过，国服的玩家们还在焦急地等待更新。在确认代理权变更后，这些准备工作便戛然而止。

“我们都进游戏，就等着倒计时。”方宇说。玩家们在游戏里互相道别、合影。久诚在官网发布告别信，并播放了恩雅演唱的《愿如此》一曲，歌声飘渺，不少玩家不禁心生迷惘。魔兽论坛上，玩家们也在频繁刷新最新消息，等待最后一刻。不知道网易接手后，国服还要多久才能重新开放。

随着午夜服的关闭，属于久诚的魔兽时代也宣告结束。

在失去魔兽世界之后，九城还是希望用其他游戏来填补这个空白。朱骏也坦言，自己可以把魔兽世界做成功，也可以把它赶走。但事实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2009年底，九城推出自研的《三国名将》，准备挑战当时风靡的DNF（以腾讯为代表）。然而，经过朱骏的个人营销奇迹私服电脑版发布网，这款质量存疑的游戏在两年后停产。而另一款被朱骏寄予厚望的游戏《火瀑》，定位不明确，主创团队几经更迭，这款庞大的游戏最终夭折。后来，在游戏行业从端游向手游转型的时期，九城的作品也乏善可陈。

与此同时，久诚的股价也一路走低，始终没有达到60美元的巅峰，《魔兽世界》项目成员被调去协助其他项目，也有人选择离开。

网易最终成为大赢家。今年 1 月，暴雪中国在官方微博宣布，暴雪与网易续签中国区游戏运营权至 2023 年。除了从九城抢来的《魔兽世界》，网易与暴雪近年来深度绑定，续签的产品还包括《星际争霸》系列、《暗黑破坏神》系列、《炉石传说》、《风暴英雄》、《守望先锋》。它们与腾讯一起构成了国内游戏行业新的两极。

足球比赛

2009年对于朱军来说是黑暗的一年，不仅因为比赛，更因为足球。

当年9月5日，中超联赛第21轮，上海申花主场战平长春亚泰，赛后，申花球迷对当时的俱乐部老板朱骏展开了猛烈的攻击，朱骏与球迷的关系一度跌至冰点。

朱骏在2007年初以个人投资的方式入主上海申花，并将申花与另一支球队上海联队合并，组建新的“魔兽军团”。2007年，朱骏还处于与暴雪的蜜月期，因此除了游戏之外，热爱足球的他把目光投向了申花这个自己的新“玩具”。

2013上海国际足球邀请赛，上海申花对阵大田市民，朱骏首发出场

朱骏将自己比作拥有英超豪门切尔西的俄罗斯大亨阿布拉莫维奇。阿布拉莫维奇神秘而慷慨，经常在球队身上投入巨资。当时申花拥有多名国脚，信心满满的朱骏表示要为上海这座城市带去一座冠军奖杯。

就像魔兽世界中的玩家一样，当球队表现良好时，粉丝们可以起立鼓掌，但当球队表现不佳时，他们也会对球队竖中指。

朱骏的管理球队方式独树一帜。他喜欢亲自上阵，不仅启用职业球员当陪练，有时甚至代替教练指挥球队。朱骏在更衣室里也有充分而直接的权威，而这通常是主教练的工作。2007年8月，发生了让很多圈内人都震惊的一幕。在荷兰对阵利物浦的一场邀请赛上，朱骏身披16号球衣，在“玩得开心”后主动要求离开球场。时任上海申花主帅希门尼斯也在新闻发布会上尴尬地表示，“其实这支球队的队长才是老板。”

朱骏在场内场外的不守规矩的言行被很多人视为“踢足球”，他们批评朱骏投资足球的方式，认为这不是职业足球应该思考和做的事情。在一场对阵上海东亚（后来的上海上港）的比赛后，针对朱骏的复出，时任东亚主帅范志毅直言，“这样会很快把申花品牌搞砸，这样的比赛毫无意义。”

当时的上海申花还被称为“国脚超市”，朱骏入主后，李玮峰、杜威、毛剑卿、郜林等球员都被逐一踢出，朱骏入主7年时间里，一共挂牌出售15名国脚，期间与他共事的10名教练中，也有不少人与他关系不佳。

对于一家成熟的职业足球俱乐部来说，球队阵容的更换并不奇怪，但频繁的变动需要成绩来支撑。随着申花队成绩的下滑，2009年主场对阵亚泰的比赛后，球迷们的愤怒就此爆发。

陷入困境的朱骏在2012年迎来了转折点。那一年，他把阿内尔卡和德罗巴带到了上海申花。尤其是2012年6月“魔兽”德罗巴的转会，让朱骏在申花迎来了巅峰时刻。当德罗巴出现在上海虹口体育场时，数万球迷为朱骏高唱《征服》，仿佛之前发泄的不满情绪全部烟消云散。

在球迷的欢呼声中，朱骏把足球和商业放在了一起。显然，他是运作品牌的高手，非常擅长用足球来增加九城的曝光度。作为队内两位头号人物，朱骏被赋予了以下“任务”：阿内尔卡担任游戏《火瀑》全球代言人一年，这款游戏也成为申花队服胸前广告④；德罗巴代言《星球大战2》。当时，朱骏希望这两款肩负重任的游戏，也能为九城在后《魔兽世界》时代带来新的机会。

但这项投资并未达到朱骏的预期。加之申花俱乐部财务状况的恶化、阿内尔卡和德罗巴的离开，以及申花与德罗巴陷入欠薪纠纷等，或许都让他有了辞职的念头。2014年春节前夕，国际足联裁定申花需向德罗巴支付近8000万元赔偿金，最终让朱骏选择放弃。2014年1月30日除夕，上海绿地集团宣布入主申花，朱骏的足球故事就此落下帷幕。

申花球迷对朱骏的感情或许是复杂的。像朱骏这样在中超豪掷千金的老板是有的，但像他这样心直口快、喜欢炫耀的老板却不多。朱骏对足球的投入很难说是纯粹出于兴趣，但他确实像飓风一样席卷了中国足坛，给球迷留下了一些难忘的瞬间。

继续下沉

朱骏在赛场上时有时无，久诚近几年的处境也岌岌可危。

从足坛归来的失败之后，2012年下半年，朱骏逐渐把重心转移到九城。他用乔布斯重返苹果的例子，向员工说明，自己从申花归来后，九城也将迎来新的崛起。

不过或许是意识到游戏业务的没落，他开始讲新的故事。2014年到现在，朱骏先后从事电视盒子、移动互联网、区块链业务，直到最近把目光投向了新能源汽车。打开九城的官网，几乎没有任何与游戏相关的信息。不稳定的业务之下，九城过去几年的财报也都是亏损的。2012年至2017年，九城每年的净利润分别为-2112万美元、-1770万美元、-2282万美元、-6116万美元、-1.02亿美元、-2593万美元。

这些新的故事，并没有给朱骏带来新的希望，又有多少人会看好此次与贾跃亭的合作呢？

九城也正在失去美股投资者的青睐。去年以来，九城股价一直在1美元/股左右徘徊，较最高纪录下跌逾90%，目前总市值缩水至7836万美元。去年10月，九城宣布退出纳斯达克全球市场，因不再遵守纳斯达克市场制定的相关规则，“不得不”转入纳斯达克资本市场。

过去，按照朱骏告诉外界的版本，他的成名之路是一个老套又励志的故事。从一个小黄鱼贩子到富豪。如今，这个财富故事正在褪色，他和久诚都急需新的转机。

参考：